——一位如皋老兵的回忆

三年前，笔者发现每天清晨，在如皋市如城南门闸桥口内城河畔、解放如城纪念墙边，恭敬笔直地站着一位老军人，身着旧军装、脚穿旧军鞋，向着潺潺流水默默地行三鞠躬、注目礼。他就是曾在抗日战争、解放战争中身经数十次战斗、身负重伤十多处，至今仍有弹片在身的原如西县独立团英雄突击连连长、解放初曾任如皋县人民剧场经理、离休干部汤平同志。我问他为何鞠躬，他深情地回答：“1945年，第一次解放如城，战士们冒着枪林弹雨围攻如城时，曾泅渡外城河爬城墙，遭敌人袭击而英勇牺牲的同志不计其数，当年我亲眼所见，血流成河，目不忍睹……为了缅怀这些牺牲的同志，我习惯每天来这里行三鞠躬、注目礼，以表示对战友们的怀念之情……”出于工作需要，我曾登门采访过他。他家中除布置着毛主席、周总理、朱德委员长的画像外，卧室内还陈列着他战争年代荣获的各种纪念章、奖状和解放后从体内取出的两枚弹头。

当回忆起战争年代对敌斗争的情景时，他曾告诉我一个真实而难忘的富有传奇色彩的感人故事。1946年，皋南战斗打响，丁堰鬼头街西北的村庄名叫“田肚里”，驻有敌伪四十九师师长王铁汉部几千人，号称“攻不破”的战斗指挥中心，周围有重兵固守，可算“安全地带”。当附近蒋家庄、冒家庄相继失守时，王铁汉警觉起来了，立即组织反攻，妄图把失掉的阵地夺回。

这时华中野战军六十五、五十七、五十九团分别向老韩庄、斜三官殿、老坝头方向压进。深夜被围困在薛家庄、田肚里的国民党军越发惊恐不安，他们害怕夜战，便放火烧民房，火光烧红了半片天。华野指战员趁此火光前进，逐渐缩小包围圈，至拂晓，五十七团又攻进小韩庄……此时，我地方武装如皋县总队配合分区独立团英勇作战。战火中，突击连连长汤平急行军路过田肚里附近的小韩庄时，发现一名孤苦伶仃的五六岁小女孩，正抱头嚎啕大哭……因当时她家人全被炸死，整个村庄火光冲天，被烧得面目全非。小女孩失去家人的惨况，其情景可想而知。这时，路过的汤平十分痛心。急行军中他不好将女孩带走，急中生智，便将斜背在身上的粮袋中军粮倒下，交给当地一位大娘，嘱咐她照养女孩，自己随即跟上急行军前进的步伐，继续参加战斗。当时，战火纷飞，硝烟弥漫，汤平无法有更周详的安排，只好这样做。

汤平因身负重伤十多处，据他本人自述，直至上世纪八十年代，他身上仍有少数难以取出的弹片。因身体原因，领导决定将他留在地方工作，先后历任如皋县人民剧场经理、县图书馆馆长等职。在任人民剧场经理期间，一次偶然的机会，汤平空余时间与来剧场演出的一位女演员聊天时，无意中得知这位女演员，就是当年在皋南战斗战场上他用一袋军粮施救的那位孤女。她从家乡田肚里被好心人扶养长大后，嫁去如皋西乡横家埭（今属搬经镇）的一个人家。因家境贫寒，当年她无条件读书，后跟随庄上一位艺人学武艺，成了一名演员。这位女演员只知养母告诉她，在皋南战斗中，被一位路过军人给她一袋军粮，救了她一命，原来就是近在眼前的汤平，两人攀谈许久，相互拥抱，彼此激动不已。从此，二人结下了生死情缘……

（如皋市老建会供稿 作者 钱正岗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