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记参加“对越自卫反击战”的那些日子
徐树林 马晓芬
“我坚决要求上老山前线作战,宁可流热血,决不丢国土,生当为人杰、死亦为鬼雄,坚决服从命令,保证完成任务!请祖国和人民放心! ”
这是1985年23岁的我参加“对越自卫反击战”前请愿书中的誓言,33年前的豪言壮语犹在耳旁,那段难忘的青春岁月刻骨铭心!作为曾经的保家卫国战士,我骄傲,我自豪!
1982年19岁的我参军入伍,驻守在浙江金华,1985年2月2日我所在的部队接到参战命令,我前去补员的连队在11·5大战中牺牲了22人。战前动员会、出征誓师大会上,我们热血沸腾,群情激昂,请战书争先恐后递交,口号声此起彼伏,我们挥动着手臂,决心誓死捍卫祖国南疆 !
2月25日夜10点多(正月初六)我们从金华出发,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,就是上火车后,怎么也找不到装有遗书以及棉衣、军装的包裹,很是沮丧。我们于3月4日到达云南麻粟坡县,进行了一周急救包扎等临战训练,于3月12日进入防区。从车上下来,穿着战地鞋(带有钢板的 球鞋,防止踩上敌人插在草丛里的竹签),步行十几里山路进入阵地。
刚开始一个月,我们戴上自制的树枝伪装帽,日夜坐在战壕里,常常是白天休息、夜里值勤。第二个月,开始在山上挖洞修筑工事,这就是 著名的“猫耳洞”。在外人的想象中“猫耳洞”是多么神秘与神奇,然而只有真正待过的人才知道什么是度日如年!可以说,洞中一年,这 辈子的苦全吃完了。“猫耳洞”大不过几米长宽,一个班修一个,作为会议室兼寝室。小不过一两米,容两人对坐。我们夜里施工,二人一 组用镐、锹一点一点开凿,碎石还不能直接滚落,防止曝露我们的位置,用麻袋装上可作掩体,十几天才能挖一个。每间隔14~15米就挖一个这样的洞作为哨卡,内部用钢骨架支撑,大半处于地下,有一个狭小的出口在外,根本不通风。
去之前虽然有充分的思想准备,但不知道有这么艰苦。首先是昼夜温差大、气候潮湿。洞里白天普遍超过40℃,有时甚至达50℃,热得人心烦意乱,只能打赤膊,到了夜里气温骤降,要套上棉袄才行。最惨的是湿气重,真是烦透了,被子永远是湿的,战友们陆陆续续下身溃疡、 烂起了裤裆,血肉模糊,又疼又痒,没法穿裤子,只用上衣裹着腰。伤口往往要经过十几天的折磨才愈合,说不定什么时候,不知不觉又开始下一轮。山上严重缺水,每两天两人一组到十几里的山下背水,一个班12个人两天只有25斤生活用水,平均每人半杯饮用水。水来之不易 ,只舍得漱漱口,再热再脏也洗不了脸,更谈不上洗澡,我们的脸黑得像上了铝锈。如果能利用背水的机会,顺便洗洗澡,真是奢侈的享受 。我三个月洗了两次澡,那个兴奋劲儿及浑身的爽,至今记忆犹新。山上的大花蚊子特别多,在抹了药水的情况下,还被一咬一个大疙瘩。 老鼠、毒蛇时常来拜访我们,触目惊心。一天给我们送一次饭,每人半碗米饭,一个菜,一个罐头,外加一包压缩饼干,即便如此,我们仍然保持着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。
如野人一般地生活在恶劣的自然环境中,对于军人来说,锻炼着我们的耐力和毅力,但是临战神经的高度紧张,却考验着我们内心的强大。炮火经常在头顶上呼啸而过,落下阵阵巨响。防止敌人从山下偷袭,我们必须时刻提高警惕,时不时地向山下扔爆破筒、手榴弹。手工排雷时,心要提到嗓子眼,雷在草里藏着,不容易发现。我亲眼所见一位战友,修战壕时踩到地雷,右腿断了,血流如注……
还有难熬的寂寞,没有报纸、书刊阅读,我们就小声地唱唱歌,喜欢唱《再见吧!妈妈》、《驼铃》、《战友之歌》等等,有时用石子或草棒下下五子棋。最幸福的时刻,是看家里的来信,深切体会到“家书抵万金”。年迈的父母和在上海工作的女友诉说着对我的思念,鼓励我 英勇战斗,不要担心他们。看着看着,常常热泪盈眶。
6月18日夜里十点,六十军接防,我们撤退。当我们到达山背面时,战友们激动得欢呼雀跃,互相拥抱,我们还活着!我们凯旋了!
上前线的时候,我们义无反顾,谁都没准备再回来。凭着一腔爱国热情,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,坚守住了阵地。狡诈疯狂的敌人没有打倒我们,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没有击垮我们!用我们的血肉之躯和顽强意志,铸就了永远的“老山精神”和中国军人魂!如果,有人问我们当时内心的想法,我想用《血染的风采》这首歌来回答:
也许我告别将不再回来,
你是否理解?你是否明白?
也许我倒下将不再起来,
你是否还要永久的期待?
如果是这样,
你不要悲哀,
共和国的旗帜上,
有我们血染的风采。
也许我的眼睛再不能睁开,
你是否理解我沉默的情怀?
也许我长眠再不能醒来,
你是否相信我化作了山脉?
如果是这样,
你不要悲哀,
共和国的土壤里,
有我们付出的爱!
(如皋市老区建设促进会供稿 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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